機靈的鮮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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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靈的鮮卑人
燕山連綿的山林北面有個城池叫做建昌。
說“城池”二字其實不怎麽妥當, 因為游牧民族其實沒有“城池”概念。
這建昌只是鮮卑人的集聚地之一，一眼望去帳篷漫山遍野，木頭建造的房屋卻少之又少。
遠處，一群鮮卑人驅趕著牛羊緩緩靠近。
馬背上, 一個鮮卑壯漢望著建昌, 讚嘆道：“不愧是我鮮卑單於的部落啊。”
眼前那至少十幾萬人的聚集地讓他震驚, 這輩子沒有見過這麽大的部落。
部落頭領望著建昌的眼神卻有些不屑：“若是柯比能真的厲害, 會退到建昌？”
草原人誰不知道柯比能原本是待在代郡和上谷郡的，那裏可是長城內漢人的繁華地帶, 不用放牧, 不用到處尋找水草，不用擔心被寒潮凍死的天堂。
那鮮卑壯漢咧嘴笑著：“如今殺回漢人地盤也不晚。”
身後的車隊中, 幾個鮮卑少年騎著馬，時而跑到前方, 時而又跑回車隊, 興奮無比。
一個鮮卑少年漲紅了臉，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人！”他只跟著部落參加過幾千人的集市，當時以及覺得人太多了, 可眼前這集市人山人海，那要多少人？
另一個鮮卑少年大笑：“笨蛋！這不是集市，這是單於的部落。”
那被嘲笑的鮮卑少年也不惱，大聲道：“殺入漢人地盤，搶他們的糧食衣衫, 搶漢人女人！”
其餘鮮卑少男少女大聲笑著，車隊中的鮮卑女人樂呵呵地看著, 誰也沒有覺得殺漢人，搶掠漢人財產和女人有什麽不對。
草原游牧部落的文明就是弱肉強食, 搶羊搶女人，殺戮另一個部落的男人，那是每天都在發生的最正常的事情。
草原男兒就該去殺另一個部落的男人，搶另一個部落的女人和牛羊，刀刃上都是鮮血，肩膀上扛著另一個部落的女人，這才是草原勇士，這才是草原雄鷹！
十幾裏外，一支數千人的鮮卑部落緩緩靠近，部落頭領看了四周，下令道：“我們就在這裏紮營。”
一群鮮卑人嫻熟的開始紮帳篷，有人吹響了號角，悠揚的聲響向建昌傳了過去。
那部落的頭領歡喜地望著遠處的建昌，等待柯比能的勇士前來接洽。
“若是能夠殺入漢人的郡縣，以後再也不愁吃喝了。”他大聲地道。t
一群部落勇士緩緩點頭，臉上滿是歡喜。
雖然此刻還不知道今年冬天會不會極其寒冷，但是假如有溫暖的房子住，誰願意待在野外？
建昌城中最大的帳篷內，柯比能傲然看著四周恭恭敬敬又帶著畏懼看著他的部落頭領們，自從退到草原之後，何時見過如此盛大的聚會？
他大聲地道：“我們鮮卑人憑什麽要在寒冷的草原生活？我們也要去繁華的中原生活！”
一群部落頭領熱切地點頭，大聲叫著：“殺入中原！”
柯比能重重點頭，笑聲根本止不住，大聲道：“如今一個漢人女人當了漢人的皇帝，統治漢人天下，這說明漢人衰弱，男性沒用！”
“這是我們殺回漢人地盤，奪取漢人天下的好機會！”
一群部落頭領用力點頭，好些人輕蔑地笑著：“女皇帝？漢人的男人是不是都不行了，怎麽會讓女人當皇帝？”
一群部落頭領咧嘴笑著，草原游牧民族中女人幾乎就是貨物，可以用來交換食鹽、糧食、皮毛、駿馬、武器，一個女人就算是單於的女兒或者妻子，不過是貴一些的貨物而已。
漢人任由女人做皇帝，怎麽看都是漢人男人怯懦的象征。
一個部落頭領大聲道：“只要我們進攻，漢人一定怕得要死！”
一群部落頭領用力點頭，漢人男人連女人都打不過，肯定更加打不過鮮卑人了。
幾個地盤比較靠近幽州，知道幽州牧被漢人女皇帝驅逐出了漢人地盤的部落頭領不吭聲，劉虞的人口沒有幾十萬也有十幾萬，這樣都被趕出來了，這漢人女皇帝只怕很厲害。
一個部落頭領大聲道：“不管漢人皇帝是男是女，我們都要殺回漢人土地！”
柯比能大聲道：“我們鮮卑人擁有的草原廣闊無比，騎馬跑一個月都到不了頭！”
“我們鮮卑人擁有最強壯的勇士！”
“我們鮮卑人有數不清的人！”
“只要我們鮮卑人聯合起來，我們一定可以殺入中原！”
一群部落頭領大聲叫嚷，“百萬鮮卑人南下”是不可能的，但是聚集幾十萬鮮卑人，率領十幾萬鮮卑健兒殺入中原卻不是難事。
一個部落頭領舉起手中的馬奶酒，大聲道：“單於，我們現在就能殺入漢人的地盤！我們要讓全天下都成為我們鮮卑人的草場！”
一群部落頭領大聲附和，此刻建昌已經有了三四十萬鮮卑人，七八萬鮮卑勇士，殺入中原已經足夠了。
一個部落頭領老臉上熱淚縱橫，大聲道：“我原本以為老單於死了以後，我們就再也不能回到漢人的地盤了，沒想到今天還有機會重新回到漢人的地盤。”
好些上了年紀的部落頭領回想當年在漢人的地盤上肆意的縱橫擄掠，簡直是人生巔峰，忍不住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一個部落頭領拔（出）腰間的斷劍，高舉過頂，大聲叫道：“中原！中原！中原！”
其餘部落頭領熱血沸騰，也拔（出）匕首，大聲嚎叫：“中原！中原！中原！”
一群部落頭領的聲音傳出了帳篷，四周的鮮卑士卒和鮮卑百姓聽到了頭領們的呼喊聲，想到很快就能殺入中原享受花花世界，忍不住齊聲歡呼：“中原！中原！中原！”
片刻之間，建昌十幾萬鮮卑人，以及建昌城外的幾十萬鮮卑人陸續齊聲叫嚷：“中原！中原！中原！”
柯比能聽著山呼海嘯般的叫嚷聲，只覺民心可用，自己必勝！
“只要殺入了中原，我就要做中原的皇帝！”
柯比能握緊了拳頭，白癡才待在貧瘠寒冷的草原，好男兒就該以殺光漢人，搶奪漢人土地為目標！
……
建昌十幾裏外，一支千餘人的隊伍緩緩靠近。
一個鮮卑部落的營地就在這支騎兵的前方。
一個鮮卑人遠遠望著那一支隊伍，不以為意，草原上無數鮮卑部落響應單於柯比能的號召，在建昌聚集，然後殺向漢人地盤，每日都有無數部落到達建昌。
他自己的部落不就是這幾日才到的嗎？
那鮮卑人略微有些不滿，看那千餘人的隊伍中馬匹數量眾多，遠遠超過人數，看來是個牧馬為主的部落，但這個部落不知道規矩嗎？
雖然這裏都是柯比能的部落的草場，但是此刻才八月，距離約定的進攻時間還有一個月呢，各個部落的牛羊馬匹都要放牧的，每個部落都需要一個臨時的草場。
那鮮卑人沈下臉，揮手叫上幾個部落內的勇士，必須將這個部落的人趕走，建昌四周山嶺躲過草場，這一塊是他們部落放牧的地盤，後來的部落必須退到更遠的草場去。
幾個鮮卑人縱馬迎向那一支隊伍，遠遠地就大聲問道：“你們是哪個部落的？這塊地方由我們部落放牧，你們換個地方。”
那一支隊伍只是不理，繼續緩緩前進。
幾個鮮卑人大怒，拍馬疾馳，今日非要教訓教訓你們這些不懂規矩的王八蛋！
兩群人越來越近，那幾個鮮卑人看著那一隊人的衣衫，忽然一怔，驚呼道：“你們不是鮮卑人！你們是漢人！”
一個鮮卑人大聲尖叫：“漢人偷襲建昌！”
他憤怒極了，漢人怎麽可以偷襲鮮卑人？漢人就該待在漢人的地盤被鮮卑人偷襲！
另一個鮮卑人掏出號角想要吹響示警，一支（弩）矢陡然穿透了他的胸膛，他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噗！噗！”其他鮮卑人幾乎在同時被（弩）矢射殺。
黃國騎兵繼續緩緩前進，幾個士卒隨手從被殺的鮮卑人身上拔下了（弩）矢，又牽走了戰馬。
遠處，那鮮卑人的部落發現了自己人被殺，立刻吹響了號角，有鮮卑男人怒吼：“是草原馬賊！快拿起刀劍殺了他們！”
一群鮮卑勇士怒吼著上馬沖向了那一支隊伍。
那一支隊伍中，胡輕侯冷冷地下令道：“殺了！”
千餘騎舉起（弩）矢，一陣嗡嗡嗡聲中，靠近的鮮卑勇士盡數中箭而死。
那鮮卑人部落中無數人淒厲大叫，有鮮卑婦人孩童淒厲哭喊著逃跑，有鮮卑男子拿起刀劍，明知道不敵卻依然沖了過來。
胡輕侯看著前一秒安寧祥和的營地忽然成了人間地獄，心中無喜無悲。
若是鮮卑人沖進了幽州，哭喊的，犧牲的，慘叫的，就是無數漢人。
“殺光他們。”胡輕侯淡淡地道。
此刻，她不是人，是禽獸不如，是人渣中的人渣，是與未來殺入漢人地盤燒殺擄掠的草原禽獸人渣一模一樣的禽獸人渣。
只是片刻，千餘精銳士卒就殺光了那個鮮卑部落，而後打掃戰場，取回（弩）矢，而後繼續慢慢前進。
很快距離建昌城不過數裏。
看著遠處沒有城墻，帳篷連天的巨大聚集地，胡輕侯冷冷地笑：“朕要讓今日成為草原人的噩夢。”
她擡頭看著天空，時辰也差不多了。
胡輕侯淡淡地道：“來人，吹響了號角！”
號角聲遠遠地傳了出去，片刻後，有兩道輕微的號角聲從兩個方向傳來。
胡輕侯笑了，猛然厲聲道：“換馬！”
千餘人一齊跳下了馬，換了一匹戰馬。
胡輕侯在背上綁了一桿旗幟，拔出長劍，厲聲道：“向前！向前！一直向前！直到戰死！”而後縱馬而出，背上的旗幟迎風招展。
片刻間，千餘人的隊伍唯有十餘人留在原地照料多餘的戰馬，其餘人盡數跟隨在胡輕侯身後殺向建昌。
前方，一群鮮卑人聽著越來越近的急促馬蹄聲，愕然出了帳篷，卻見千餘騎疾馳而至。
一個鮮卑人看著全身鐵甲，戰馬身上都掛著奇怪蓬松的護甲的馬隊，忽然醒悟了：“這是漢人！快逃！漢人殺過來了！”
無數鮮卑人驚慌失措，淒厲慘叫，四下亂跑。
黃國騎兵肆意沖殺，一個個毫無防備的鮮卑人人頭飛起。
數個鮮卑勇士跳上戰馬，厲聲叫嚷：“卑鄙的黃國人，與我廝殺啊！”
縱馬沖向疾馳而至的黃國騎兵。
一個鮮卑勇士雙眼血紅，厲聲叫道：“殺！”奮力砍向最前方的胡輕侯。
劍光一閃，那鮮卑勇士的人頭和斷臂一齊飛上了天空。
劍光又是一閃，跟隨在那鮮卑勇士身後的幾個鮮卑勇士同樣人頭和斷肢亂飛。
“向前！向前！一直向前！”胡輕侯厲聲叫嚷，滴血的長劍筆直的指著前方鮮卑人最多的地方。
身後千餘黃國騎兵厲聲大叫：“向前！向前！一直向前！”
騎兵隊伍緊緊跟在胡輕侯身後殺入前方的鮮卑人之中，鮮血四濺，慘叫不絕。
柯比能的大帳內，柯比能猶自在與一群鮮卑部落頭領痛飲美酒。
忽然，帳篷外有古怪的聲音傳了進來。
柯比能一怔：“什麽聲音？”
他側耳細聽，好像是t哭喊聲。
他皺眉，難道有兩個鮮卑部落打起來了？這鮮卑人部落多了，就是是非多矛盾多！
柯比能臉色鐵青，大步出了帳篷，身後無數部落頭領互相看了一眼，急急忙忙也跟了出去。
帳篷外，一群鮮卑士卒驚魂不定地望著遠處。
遠處無數人四散奔逃，大聲哭喊。
柯比能大聲問道：“發生了什麽事？”是哪兩個部落不聽話，竟然在這個時候打起來了？
一群鮮卑士卒茫然搖頭，忽然發生的，哪裏知道？
只這片刻工夫，哭喊聲又響亮了不少，依稀可以聽見喊叫些什麽。
柯比能皺眉，細細分辨：“……漢人……殺過來了……”
他臉色陡然大變，厲聲道：“漢人殺過來了！”
附近所有人死死地盯著遠處，只看到人仰馬翻，無數人亂跑，根本看不清細節。
忽然，建昌另一個方向同樣爆發出了尖銳的哭喊聲：“漢人殺過來了！”
柯比能臉色再次大變：“漢人！為什麽有漢人！漢人為什麽殺過來了！漢人怎麽不講理！”
柯比能做夢都沒有想過漢人會殺過來。
自從銅馬朝建立以來，漢人與鮮卑人、羌人、匈奴人多有摩擦和廝殺，可何時有漢人主動進攻草原的？漢人是講理的，不挨打就不會殺向草原。
柯比能呆呆地聽著四處的喊殺聲，憤怒無比：“漢人不是君子嗎？漢人不是溫順的嗎？漢人不是以德服人嗎？漢人怎麽可以不講理！”
一群鮮卑部落頭領用力點頭，只覺這些漢人不配成為漢人，君子不能偷襲，偷襲不是君子，不是君子就不配成為漢人。
一個鮮卑英俊男子遠遠地看著胡輕侯的隊伍，眼中精光四射，放聲大笑：“今日是我揚名鮮卑草原之日！”
幾個鮮卑小夥伴驚訝地看著那英俊男子，那英俊男子指著胡輕侯的騎兵大聲道：“看！漢人竟然拿著短兵刃！”
他大聲地笑著：“漢人常說，一寸長，一寸強！騎兵唯有拿著長矛才是無敵的，哪有拿著短兵刃的？”
一群鮮卑小夥伴仔細觀看，果然那些漢人騎兵手中握著的是三四尺的短兵刃，雖然造型古怪，彎曲得厲害，但是三四尺長就是短兵刃，隨便一支長矛就刺死了漢人！
那英俊鮮卑男子大聲道：“今日是我們部落成為最強鮮卑部落，然後統一草原的開始！”
他眼中放光：“命運的轉輪開始轉動了！從這一刻開始，誰也休想阻擋我成為新的鮮卑單於！”
那英俊鮮卑男子看著慌亂的建昌營地，對柯比能的統治能力應變能力鄙夷到了腳底板，偌大的建昌竟然沒有士卒守衛各方嗎？
為何漢人殺入建昌也沒人知道？
為何漢人屠殺鮮卑人，也不曾看到柯比能的士卒站出來與漢人廝殺？
那英俊鮮卑知道有些事情其實怪不得柯比能的，比如柯比能沒有派遣斥候警戒。
草原人都是游牧民族，所有男人都是戰士，見了別的部落立馬上馬廝殺，要P的斥候？
草原人是沒有斥候的，更沒有想過在無數鮮卑部落匯聚的時刻安排斥候防衛漢人。
但這些所有鮮卑人習以為常的缺點都會是這個英俊鮮卑男子取代柯比能的機會。
那英俊鮮卑男子跳上戰馬，舉起長矛，大聲道：“我鮮卑勇士殺漢人，拯救鮮卑同胞！”
幾十個小夥伴大聲應著，跳上了戰馬，大聲呼喊：“殺漢人，拯救鮮卑同胞！”
附近好些不認識的鮮卑人聽到了呼喊，大聲應著：“殺漢人！”胡亂尋了戰馬，跟隨在那英俊鮮卑男子身後。
那英俊鮮卑男子淡定望著遠處屠戮鮮卑人的胡輕侯隊伍，悠悠聚集了數百鮮卑勇士，嘴角露出了冷笑，就這片刻等待和聚集騎兵的舉動其實是他的計策的精華。
沒有幾百人如何與漢人騎兵對抗？
那些漢人騎兵四處殺戮，而戰馬腳力有限，時間越久，戰馬越是乏力，沒有了戰馬的沖刺，騎兵算老街？
那英俊鮮卑男子冷笑著，這就是他的智慧！
他舉起長矛，再次大聲叫著：“殺漢人！”然後在無數人的附和和簇擁下，向著胡輕侯的隊伍沖去。
附近有不少鮮卑勇士敬佩地看著在危難時刻挺身而出的英俊鮮卑男子，大聲道：“這才是我鮮卑勇士！”
有鮮卑勇士大聲叫著：“跟隨他，殺漢人！”
一騎又一騎的鮮卑騎兵加入了那英俊鮮卑男子的騎兵隊伍，不過百十丈的距離，那英俊鮮卑男子的騎兵隊伍從四五百人飛快成了一千餘人。
那英俊鮮卑男子看著越來越多的鮮卑勇士加入，心中狂喜，這就是跨越部落的聲望，這可是無數鮮卑勇士成為單於的基礎！
那英俊鮮卑男子舉起了長矛，大聲嘶吼：“殺漢人！”
千餘鮮卑騎兵大聲叫嚷：“殺漢人！”
四周無數鮮卑人看著玉樹臨風、細皮嫩肉、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英俊鮮卑男子，大聲叫嚷：“殺漢人！”
更有無數鮮卑少女睜大眼睛愛慕地望著那英俊鮮卑男子，建昌城內城外幾十萬鮮卑人，唯有一人站出來力挽狂瀾，這是勇士中的勇士啊！
無數人期盼的註視中，那英俊鮮卑男子飛快靠近胡輕侯的隊伍。
那英俊鮮卑男子舉起了長矛，一眨不眨地看著最前面的胡輕侯，這個背上系著旗幟的女將一定是漢人的頭目，只要殺了她，他就可以揚名鮮卑草原！
那英俊鮮卑男子嘴角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此刻，漢人女將不論人還是馬，久戰疲乏，而己方鮮卑勇士個個神完氣足，力量多得沒地方發洩；
漢人女將殺了這許多人，殺氣已經消逝，而己方鮮卑勇士悲憤無比，殺氣到了巔峰；
漢人女將身處敵營，需要提防四面八方的偷襲暗算，心理壓力巨大，而己方鮮卑勇士在主場作戰，到處都是援兵，心無旁騖。
己方鮮卑勇士有這麽多優勢，怎麽可能不勝？
那英俊鮮卑男子眼中精光四射，握緊了長矛，迎面沖向胡輕侯。
胡輕侯隨手一劍，斬殺一個擋路的鮮卑人。
那英俊鮮卑男子幾乎要大笑了，我率人沖過來了，你還要分心浪費力氣殺人？簡直找死！
那英俊鮮卑男子看準了機會，對準胡輕侯一矛刺出，嘴裏大聲叫道：“漢狗！還我鮮卑人的命來！”
忽然劍光一閃！
那英俊鮮卑男子的身體陡然一輕，高高飛起！
他驚訝極了，為何飛了起來？下一秒，他看到胡輕侯掠過一具無頭的屍體，然後長劍所有劈砍，一個個鮮卑勇士的人頭飛起，這才陡然懂了。
“我被砍下了腦……”無邊的黑暗襲來，那英俊鮮卑男子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中。
千餘黃國騎兵與千餘鮮卑騎兵相遇，鮮血四濺，慘叫不絕。
附近無數鮮卑人歡喜又憤怒地盯著騎兵們，有鮮卑人大聲道：“我鮮卑勇士必勝！”
有鮮卑人握拳叫道：“殺光漢狗！殺光漢狗！殺光漢狗！”
有鮮卑人獰笑著：“我要將漢狗的皮剝下來，把漢狗的肉腌制了！”
兩支騎兵隊伍交錯而過，各自繼續向前。
一群鮮卑人陡然睜大了眼睛，淒厲慘叫：“不！不！不！”
只見漢人騎兵人人都坐在戰馬之上，毫發無傷，而鮮卑騎兵唯有三五個人捂著傷口趴在馬背上一動不動，其餘人或者只剩下無頭的屍體，或者早已墜馬身亡。
幾十丈外，幾十個鮮卑人取出弓箭，瞄準了漢人騎兵隊伍。
一個鮮卑少年冷笑著，冷靜又自信地瞄準了胡輕侯。
“殺了這個漢人女將，漢人自然就會潰敗，我就替被殺的鮮卑人報仇了！”
什麽騎兵對戰，什麽長矛，在那鮮卑少年眼中都是狗屎。
草原游牧民族的第一武器是弓箭！誰忒麽的用狗屎的長矛？
草原最有名的勇士永遠都是神箭手！
那鮮卑少年放緩呼吸，握著弓箭的手臂和手指絲毫不曾顫動，他就是神箭手！
“嗖！”他手指一松，箭矢激射而出。
附近幾十個鮮卑人幾乎同時射出了箭矢，天空中箭矢亂飛。
那鮮卑少年握緊了拳頭，厲聲道：“中！”
其餘鮮卑弓箭手傲然看著空中的箭矢以及箭矢瞄準的漢人騎兵。
他們個個都是神箭手，只有他們這些弓箭不離身的人才會在最初的驚慌失措之後飛快地冷靜，並且想到了殺死漢人的最佳辦法。
空中，幾十支箭矢瞬間到了胡輕侯的騎兵隊伍面前。
“當當當！”箭矢準確的射在了胡輕侯的騎兵們的身上，卻盡數落在了地上。
一群鮮卑弓箭手一怔，然後悲憤無比：“漢人t有甲胄！”“該死！那原來是甲胄啊！”
好些人第一次看到傳說中的刀槍不入的甲胄，臉色慘白又憤怒，甲胄實在是太作弊了！
胡輕侯調轉馬頭，對著幾十個鮮卑弓箭手沖去。
有鮮卑弓箭手轉身要逃，那鮮卑少年大聲道：“射馬！我們射馬！”
幾十個鮮卑弓箭手瞬間停下了腳步，一齊瞄準了明顯沒有鐵甲，只披著輕飄飄的蓬松的像是裝飾品的漢人戰馬，任由漢人騎兵越來越近。
那鮮卑少年看著十幾丈外的漢人騎兵，獰笑：“去死吧！”
“嗖！”箭矢向著戰馬飛去。
那鮮卑少年自信地微笑，作為馬背上的民族的一員，他太清楚騎兵無法替戰馬阻擋箭矢的位置了，這一箭絕對可以毫無阻擋的射入戰馬的身體。
然後，戰馬就會陡然倒地，馬背上的騎兵就會摔得半死。
再然後，後方的戰馬收不住腳，紛紛受到阻礙而倒地。
再再然後，自然就是他平靜地站到摔倒在地，無法動蕩的哀嚎的漢人騎兵面前，一一砍下他們的頭顱。
馬蹄聲中，幾十支射向漢人騎兵的箭矢準確地射在了戰馬上，然後戰馬並沒有像預料的倒下，依然繼續前進。
那鮮卑少年和一群鮮卑弓箭手看著箭矢從馬身上跌落，目瞪口呆：“為什麽！明明射中了！”
“噗！”騎兵已經到了眾人的面前，胡輕侯長劍揮舞，那鮮卑少年的人頭飛起，下一秒，幾十個鮮卑神箭手盡數倒在了血泊之中。
“殺！”胡輕侯厲聲叫著，戰馬不停，繼續向前，一個又一個鮮卑人營地被摧毀，流血飄櫓。
遠處，柯比能看著身邊終於聚集起了兩三千騎兵，仰天大笑：“殺了他們！”
兩三千鮮卑騎兵嘴裏怪叫著，揮舞著手裏的刀劍長矛弓箭，飛快沖向胡輕侯的隊伍。
胡輕侯看了一眼四周，舉起手臂大聲道：“下馬！列陣！準備（弩）弓！”
千餘人一齊下馬，從背上取下（弩）弓。
胡輕侯厲聲道：“瞄準！放！”
嗡嗡嗡！
千餘（弩）矢激射，兩三千鮮卑騎兵瞬間倒下了七八百人，後面的鮮卑騎兵有的急忙控制戰馬轉向，有的連人帶馬墜地，有人急切勒馬，有人繞過前方繼續沖刺。
“殺！不要停！”鮮卑騎兵將領厲聲叫著。
胡輕侯面對淡定靠近的鮮卑騎兵，淡定下令：“換長矛！”
一支支長矛瞬間豎立而起，如刺猬般的長矛陣瞬間出現在了鮮卑騎兵的面前。
“繞開！繞開！”鮮卑騎兵淒厲叫著。
胡輕侯冷笑，任由鮮卑騎兵從兩翼繞過方陣。
“換（弩）弓！”
“噗噗噗！”繞過方陣的鮮卑騎兵來不及調轉馬頭就背後中箭，又是七八百人中箭墜馬。
剩下的鮮卑騎兵與附近的鮮卑人淒厲慘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短短一次沖鋒，漢人毫毛都沒少一根，英勇的鮮卑騎兵卻被殺了一兩千人！
一時之間戰馬的嘶鳴聲，鮮卑人的慘叫聲呼喊聲堆滿了戰場，誰也不知道再喊些什麽。
“放箭！”
又是一陣令人血液發冷的嗡嗡聲中，又是數百鮮卑騎兵中箭倒地。
“啊啊啊啊啊！”無數鮮卑人淒厲慘叫，不明白這個世界是不是瘋了，為何無敵的鮮卑騎兵像韭菜一樣被收割人頭。
遠處，柯比能臉色慘白如紙，聲嘶力竭地大叫：“來人，擋住他們！殺了他們！”
他看著紛紛上前與漢人騎兵廝殺的鮮卑人，毫不猶豫地帶著親信轉身就逃。
逃出數百丈，柯比能大聲下令：“吹響號角，命令所有鮮卑人進攻！”
他確定自己遇到了漢人最精銳的部隊，只有骨刀骨箭的鮮卑人打不過渾身鐵甲的漢人有什麽奇怪的？
只要他活了下來，不，只要他保存了實力，那麽以後就有機會殺了漢人報仇。
柯比能握緊了拳頭，眼中兇光四射：“我柯比能以長生天發誓，一定會殺光了漢人，為鮮卑人報此血仇。”
一群護衛在柯比能身邊的鮮卑人用力點頭，感動極了：“單於！不愧是我們的單於！”
“只要有單於在，我們一定可以報仇雪恨的！”
柯比能傲然微笑：“我是單於，我是草原的……”
他呆呆地看著前方混亂的鮮卑人營地，慢慢地道：“……雄鷹……”
一支千餘人的漢人騎兵隊伍眨眼即至，領頭的黃瑛都長刀斬落，一個個鮮卑人慘叫著倒地。
柯比能淒厲大叫：“快逃啊！”努力調轉馬頭。
可是混亂的營地中哪裏能夠逃跑？
眼看黃瑛都越來越近，柯比能大聲叫嚷：“不要殺我，我是鮮卑單於柯比能，我願意投降……”
“噗！”柯比能的人頭飛起，脖頸處鮮血如噴泉般飛灑。
黃瑛都四處亂砍，終於殺透了柯比能的隊伍，轉頭問身邊的黃國騎兵：“那個鮮卑人說什麽來著？”
那被問的黃國騎兵眨眼搖頭：“將軍，那是鮮卑話啊，我哪懂？應該是投降吧。”
黃瑛都大笑：“投降？投降個頭！殺光所有鮮卑人！”
另一個方向，張合四處斬殺，身邊到處都是鮮卑人的屍體。
被鮮卑人當做驕傲的、鮮卑最繁華的、人口最多的聚集地建昌哭聲震天，屍橫遍地，無數鮮卑人嚎哭著四散奔逃。
……
某個部落頭領機靈無比，在發現漢人騎兵殺入建昌的時候，立刻就扯著幾個部落頭領離開了柯比能的營帳，向著某個角落飛奔。
“漢人殺過來了！我們要立刻做出選擇！”他看著幾個驚慌失措的部落頭領，厲聲道。
一群部落頭領臉色慘白，忽然殺到的漢人令所有人驚恐。
一個部落頭領顫抖著道：“什麽選擇？救柯比能？我們快逃！”這個時候誰管柯比能的死活！
那機靈的部落頭領微笑著道：“逃？往哪裏逃？”
他的笑容中滿是智慧：“漢人偷襲建昌，一定是得知了柯比能想要殺入漢人地盤的計劃。”
他大聲罵著：“蠢貨！白癡！泥土裏的渣渣！馬糞！野狼的尾巴！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蠢的人！”
那機靈的部落頭領惡狠狠地罵著：“柯比能怎麽可以在進攻前四處散播消息，並且約定九月進攻？看！被漢人知道了！被漢人提前進攻了！”
一群部落頭領用力點頭，柯比能真是白癡啊！
那機靈的部落頭領微笑著，大聲道：“漢人若是晚上偷襲，多半只有幾百上千人，可是此刻是白天啊，漢人此刻偷襲建昌，一定是出動了數萬大軍。”
他環顧四周，大聲道：“建昌已經被包圍了，無路可逃。”
一群部落頭領聽著四周淒厲的哭喊聲，悲傷地點頭。
建昌的地理位置有些尷尬，不算真正的草原，反而應該算是在群山圍繞中的山溝溝，只要守住了幾個口子，想要離開建昌就只能翻山越嶺。
那機靈的部落頭領看著眾人絕望的表情，大聲道：“可是，我們為什麽要逃？”
他微笑著，身為部落頭領不需要能打，而是需要智慧。
那機靈的部落頭領大聲道：“漢人包圍了建昌，攻破了建昌，會如何對待我們鮮卑人？”
一群部落頭領莫名其妙，不明覺厲地看著機靈的部落頭領。
那機靈的部落頭領大聲道：“漢人是愚蠢的，漢人不喜歡殺人，漢人抓了草原人，只會將他們俘虜了。”
“要是柯比能沒死，老實投降了，那麽漢人就會接受柯比能的投降，然後將柯比能的兒子帶回漢人的土地，派遣漢人的官員管理建昌。”
一群部落頭領重重點頭，幾百年來漢人都是這麽做的，只要草原人的單於願意投降，漢人就會封草原人單於為官，派人監督。
那機靈的部落頭領繼續道：“若是柯比能死了，或者不肯投降，那麽漢人就會斬殺了柯比能，任命新的單於。”
“然後，將建昌的鮮卑人盡數遷移到了長城以南，分成幾十個部落，分散到幽州各個郡縣，由當地的漢人官員配合部落頭領管理鮮卑人。”
一群部落頭領點頭，漢人一直如此做，好像叫做分而化之還是什麽，反正漢人就是喜歡將草原人分散到幽州各地，如今幽州各地何處沒有草原人？
那機靈的部落頭領微笑道：“我們聚集在這裏的目的是什麽？”
他對著一群茫然的部落頭領，大聲道：“我們聚集在這裏的目的是打破漢人關隘，殺入幽州。”
“可是漢人的關隘不好打，要死很多人才能殺入幽州的。”
那機靈的部落頭領看著一群惶恐的部落頭領，大聲道：“如今漢人殺到了建昌，我們就有了兵不血刃進入幽t州的機會！”
他的嘴角露出了獰笑：“不論柯比能死活，我們只要假裝投降漢人，漢人就會將我們帶回幽州。”
“只要我們越過了漢人的關隘，到了幽州境內，我們立刻造反！”
“那時候漢人沒有防備，沒有關隘，沒有士卒，我們難道會輸嗎？”
那機靈的部落頭領獰笑著：“我們不要傻乎乎地奪取幽州的土地，幽州有什麽好的？”
“我們要去中原！我們要去冀州！我們要去漢人最繁華的地方！”
四周的喊殺聲慘叫聲不絕，而那機靈的部落頭領的臉上唯有狂喜和野心。
他大聲道：“漢人不知道我們要造反，漢人毫無防備，我們一定可以殺入冀州，殺入中原！”
一群部落頭領看著那機靈的部落頭領，一個人顫抖卻又機靈地道：“不錯！”
“我們只要假裝投降，漢人就不會防備我們。”
“我們到時候就能像今日漢人偷襲建昌一樣，殺入毫無防備的漢人中原城池，像今日漢人殺我們鮮卑人一樣，殺光漢人！”
一群部落頭領重重點頭，倉惶之意盡數消失，唯有能夠輕而易舉通過漢人的堅固關隘，殺入中原，從此在花花世界享福的狂喜。
那機靈的部落頭領大聲道：“現在，你們知道我們該怎麽做了嗎？”
一群部落頭領用力點頭，飛快跑回自己部落的營地。
建昌淒厲的慘叫聲和廝殺聲中，數個部落舉起了白旗，所有部落族人待在營地中絕不亂跑。
某個營地中，某個部落頭領呵斥著一群部落族人：“見了漢人就笑，大聲地笑，憨厚地笑，要像見了十年不見的親人，發自內心的笑，那樣漢人就不會殺我們了。”
另一個營地中，某個部落頭領獰笑著教導一群部落族人：“都記住了，進了幽州之後，我們就造反！”
又是一個營地中，某個部落頭領認真囑咐部落族人們：“刀子長矛什麽的都要藏好，千萬不要被漢人發現了，進了幽州造反的時候用！”
驚慌逃竄的建昌出現了數個平靜祥和的鮮卑人部落營地，立刻引起附近的鮮卑人部落的註意。
有鮮卑部落頭領匆匆詢問，知道真相後憤怒無比：“你早說啊！多一個人潛伏造反不好嗎？老子一半的部落人都跑了！”
一轉身就回到了人員逃跑大半的部落營地，依樣畫葫蘆，營地立刻安寧了。
從天空俯視建昌，無數鮮卑人或者單身逃跑，或者驅趕著牛羊，或者扶老攜幼，倉惶逃離建昌，卻有數個部落營地安靜無比，仿佛沒人存在，偏偏又能看到鮮卑人在營地中歡喜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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燕山連綿的山林北面有個城池叫做建昌。
說“城池”二字其實不怎麽妥當, 因為游牧民族其實沒有“城池”概念。
這建昌只是鮮卑人的集聚地之一，一眼望去帳篷漫山遍野，木頭建造的房屋卻少之又少。
遠處，一群鮮卑人驅趕著牛羊緩緩靠近。
馬背上, 一個鮮卑壯漢望著建昌, 讚嘆道：“不愧是我鮮卑單於的部落啊。”
眼前那至少十幾萬人的聚集地讓他震驚, 這輩子沒有見過這麽大的部落。
部落頭領望著建昌的眼神卻有些不屑：“若是柯比能真的厲害, 會退到建昌？”
草原人誰不知道柯比能原本是待在代郡和上谷郡的，那裏可是長城內漢人的繁華地帶, 不用放牧, 不用到處尋找水草，不用擔心被寒潮凍死的天堂。
那鮮卑壯漢咧嘴笑著：“如今殺回漢人地盤也不晚。”
身後的車隊中, 幾個鮮卑少年騎著馬，時而跑到前方, 時而又跑回車隊, 興奮無比。
一個鮮卑少年漲紅了臉，道：“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多人！”他只跟著部落參加過幾千人的集市，當時以及覺得人太多了, 可眼前這集市人山人海，那要多少人？
另一個鮮卑少年大笑：“笨蛋！這不是集市，這是單於的部落。”
那被嘲笑的鮮卑少年也不惱，大聲道：“殺入漢人地盤，搶他們的糧食衣衫, 搶漢人女人！”
其餘鮮卑少男少女大聲笑著，車隊中的鮮卑女人樂呵呵地看著, 誰也沒有覺得殺漢人，搶掠漢人財產和女人有什麽不對。
草原游牧部落的文明就是弱肉強食, 搶羊搶女人，殺戮另一個部落的男人，那是每天都在發生的最正常的事情。
草原男兒就該去殺另一個部落的男人，搶另一個部落的女人和牛羊，刀刃上都是鮮血，肩膀上扛著另一個部落的女人，這才是草原勇士，這才是草原雄鷹！
十幾裏外，一支數千人的鮮卑部落緩緩靠近，部落頭領看了四周，下令道：“我們就在這裏紮營。”
一群鮮卑人嫻熟的開始紮帳篷，有人吹響了號角，悠揚的聲響向建昌傳了過去。
那部落的頭領歡喜地望著遠處的建昌，等待柯比能的勇士前來接洽。
“若是能夠殺入漢人的郡縣，以後再也不愁吃喝了。”他大聲地道。t
一群部落勇士緩緩點頭，臉上滿是歡喜。
雖然此刻還不知道今年冬天會不會極其寒冷，但是假如有溫暖的房子住，誰願意待在野外？
建昌城中最大的帳篷內，柯比能傲然看著四周恭恭敬敬又帶著畏懼看著他的部落頭領們，自從退到草原之後，何時見過如此盛大的聚會？
他大聲地道：“我們鮮卑人憑什麽要在寒冷的草原生活？我們也要去繁華的中原生活！”
一群部落頭領熱切地點頭，大聲叫著：“殺入中原！”
柯比能重重點頭，笑聲根本止不住，大聲道：“如今一個漢人女人當了漢人的皇帝，統治漢人天下，這說明漢人衰弱，男性沒用！”
“這是我們殺回漢人地盤，奪取漢人天下的好機會！”
一群部落頭領用力點頭，好些人輕蔑地笑著：“女皇帝？漢人的男人是不是都不行了，怎麽會讓女人當皇帝？”
一群部落頭領咧嘴笑著，草原游牧民族中女人幾乎就是貨物，可以用來交換食鹽、糧食、皮毛、駿馬、武器，一個女人就算是單於的女兒或者妻子，不過是貴一些的貨物而已。
漢人任由女人做皇帝，怎麽看都是漢人男人怯懦的象征。
一個部落頭領大聲道：“只要我們進攻，漢人一定怕得要死！”
一群部落頭領用力點頭，漢人男人連女人都打不過，肯定更加打不過鮮卑人了。
幾個地盤比較靠近幽州，知道幽州牧被漢人女皇帝驅逐出了漢人地盤的部落頭領不吭聲，劉虞的人口沒有幾十萬也有十幾萬，這樣都被趕出來了，這漢人女皇帝只怕很厲害。
一個部落頭領大聲道：“不管漢人皇帝是男是女，我們都要殺回漢人土地！”
柯比能大聲道：“我們鮮卑人擁有的草原廣闊無比，騎馬跑一個月都到不了頭！”
“我們鮮卑人擁有最強壯的勇士！”
“我們鮮卑人有數不清的人！”
“只要我們鮮卑人聯合起來，我們一定可以殺入中原！”
一群部落頭領大聲叫嚷，“百萬鮮卑人南下”是不可能的，但是聚集幾十萬鮮卑人，率領十幾萬鮮卑健兒殺入中原卻不是難事。
一個部落頭領舉起手中的馬奶酒，大聲道：“單於，我們現在就能殺入漢人的地盤！我們要讓全天下都成為我們鮮卑人的草場！”
一群部落頭領大聲附和，此刻建昌已經有了三四十萬鮮卑人，七八萬鮮卑勇士，殺入中原已經足夠了。
一個部落頭領老臉上熱淚縱橫，大聲道：“我原本以為老單於死了以後，我們就再也不能回到漢人的地盤了，沒想到今天還有機會重新回到漢人的地盤。”
好些上了年紀的部落頭領回想當年在漢人的地盤上肆意的縱橫擄掠，簡直是人生巔峰，忍不住仰天長嘯，壯懷激烈。
一個部落頭領拔（出）腰間的斷劍，高舉過頂，大聲叫道：“中原！中原！中原！”
其餘部落頭領熱血沸騰，也拔（出）匕首，大聲嚎叫：“中原！中原！中原！”
一群部落頭領的聲音傳出了帳篷，四周的鮮卑士卒和鮮卑百姓聽到了頭領們的呼喊聲，想到很快就能殺入中原享受花花世界，忍不住齊聲歡呼：“中原！中原！中原！”
片刻之間，建昌十幾萬鮮卑人，以及建昌城外的幾十萬鮮卑人陸續齊聲叫嚷：“中原！中原！中原！”
柯比能聽著山呼海嘯般的叫嚷聲，只覺民心可用，自己必勝！
“只要殺入了中原，我就要做中原的皇帝！”
柯比能握緊了拳頭，白癡才待在貧瘠寒冷的草原，好男兒就該以殺光漢人，搶奪漢人土地為目標！
……
建昌十幾裏外，一支千餘人的隊伍緩緩靠近。
一個鮮卑部落的營地就在這支騎兵的前方。
一個鮮卑人遠遠望著那一支隊伍，不以為意，草原上無數鮮卑部落響應單於柯比能的號召，在建昌聚集，然後殺向漢人地盤，每日都有無數部落到達建昌。
他自己的部落不就是這幾日才到的嗎？
那鮮卑人略微有些不滿，看那千餘人的隊伍中馬匹數量眾多，遠遠超過人數，看來是個牧馬為主的部落，但這個部落不知道規矩嗎？
雖然這裏都是柯比能的部落的草場，但是此刻才八月，距離約定的進攻時間還有一個月呢，各個部落的牛羊馬匹都要放牧的，每個部落都需要一個臨時的草場。
那鮮卑人沈下臉，揮手叫上幾個部落內的勇士，必須將這個部落的人趕走，建昌四周山嶺躲過草場，這一塊是他們部落放牧的地盤，後來的部落必須退到更遠的草場去。
幾個鮮卑人縱馬迎向那一支隊伍，遠遠地就大聲問道：“你們是哪個部落的？這塊地方由我們部落放牧，你們換個地方。”
那一支隊伍只是不理，繼續緩緩前進。
幾個鮮卑人大怒，拍馬疾馳，今日非要教訓教訓你們這些不懂規矩的王八蛋！
兩群人越來越近，那幾個鮮卑人看著那一隊人的衣衫，忽然一怔，驚呼道：“你們不是鮮卑人！你們是漢人！”
一個鮮卑人大聲尖叫：“漢人偷襲建昌！”
他憤怒極了，漢人怎麽可以偷襲鮮卑人？漢人就該待在漢人的地盤被鮮卑人偷襲！
另一個鮮卑人掏出號角想要吹響示警，一支（弩）矢陡然穿透了他的胸膛，他軟軟的倒在了地上。
“噗！噗！”其他鮮卑人幾乎在同時被（弩）矢射殺。
黃國騎兵繼續緩緩前進，幾個士卒隨手從被殺的鮮卑人身上拔下了（弩）矢，又牽走了戰馬。
遠處，那鮮卑人的部落發現了自己人被殺，立刻吹響了號角，有鮮卑男人怒吼：“是草原馬賊！快拿起刀劍殺了他們！”
一群鮮卑勇士怒吼著上馬沖向了那一支隊伍。
那一支隊伍中，胡輕侯冷冷地下令道：“殺了！”
千餘騎舉起（弩）矢，一陣嗡嗡嗡聲中，靠近的鮮卑勇士盡數中箭而死。
那鮮卑人部落中無數人淒厲大叫，有鮮卑婦人孩童淒厲哭喊著逃跑，有鮮卑男子拿起刀劍，明知道不敵卻依然沖了過來。
胡輕侯看著前一秒安寧祥和的營地忽然成了人間地獄，心中無喜無悲。
若是鮮卑人沖進了幽州，哭喊的，犧牲的，慘叫的，就是無數漢人。
“殺光他們。”胡輕侯淡淡地道。
此刻，她不是人，是禽獸不如，是人渣中的人渣，是與未來殺入漢人地盤燒殺擄掠的草原禽獸人渣一模一樣的禽獸人渣。
只是片刻，千餘精銳士卒就殺光了那個鮮卑部落，而後打掃戰場，取回（弩）矢，而後繼續慢慢前進。
很快距離建昌城不過數裏。
看著遠處沒有城墻，帳篷連天的巨大聚集地，胡輕侯冷冷地笑：“朕要讓今日成為草原人的噩夢。”
她擡頭看著天空，時辰也差不多了。
胡輕侯淡淡地道：“來人，吹響了號角！”
號角聲遠遠地傳了出去，片刻後，有兩道輕微的號角聲從兩個方向傳來。
胡輕侯笑了，猛然厲聲道：“換馬！”
千餘人一齊跳下了馬，換了一匹戰馬。
胡輕侯在背上綁了一桿旗幟，拔出長劍，厲聲道：“向前！向前！一直向前！直到戰死！”而後縱馬而出，背上的旗幟迎風招展。
片刻間，千餘人的隊伍唯有十餘人留在原地照料多餘的戰馬，其餘人盡數跟隨在胡輕侯身後殺向建昌。
前方，一群鮮卑人聽著越來越近的急促馬蹄聲，愕然出了帳篷，卻見千餘騎疾馳而至。
一個鮮卑人看著全身鐵甲，戰馬身上都掛著奇怪蓬松的護甲的馬隊，忽然醒悟了：“這是漢人！快逃！漢人殺過來了！”
無數鮮卑人驚慌失措，淒厲慘叫，四下亂跑。
黃國騎兵肆意沖殺，一個個毫無防備的鮮卑人人頭飛起。
數個鮮卑勇士跳上戰馬，厲聲叫嚷：“卑鄙的黃國人，與我廝殺啊！”
縱馬沖向疾馳而至的黃國騎兵。
一個鮮卑勇士雙眼血紅，厲聲叫道：“殺！”奮力砍向最前方的胡輕侯。
劍光一閃，那鮮卑勇士的人頭和斷臂一齊飛上了天空。
劍光又是一閃，跟隨在那鮮卑勇士身後的幾個鮮卑勇士同樣人頭和斷肢亂飛。
“向前！向前！一直向前！”胡輕侯厲聲叫嚷，滴血的長劍筆直的指著前方鮮卑人最多的地方。
身後千餘黃國騎兵厲聲大叫：“向前！向前！一直向前！”
騎兵隊伍緊緊跟在胡輕侯身後殺入前方的鮮卑人之中，鮮血四濺，慘叫不絕。
柯比能的大帳內，柯比能猶自在與一群鮮卑部落頭領痛飲美酒。
忽然，帳篷外有古怪的聲音傳了進來。
柯比能一怔：“什麽聲音？”
他側耳細聽，好像是t哭喊聲。
他皺眉，難道有兩個鮮卑部落打起來了？這鮮卑人部落多了，就是是非多矛盾多！
柯比能臉色鐵青，大步出了帳篷，身後無數部落頭領互相看了一眼，急急忙忙也跟了出去。
帳篷外，一群鮮卑士卒驚魂不定地望著遠處。
遠處無數人四散奔逃，大聲哭喊。
柯比能大聲問道：“發生了什麽事？”是哪兩個部落不聽話，竟然在這個時候打起來了？
一群鮮卑士卒茫然搖頭，忽然發生的，哪裏知道？
只這片刻工夫，哭喊聲又響亮了不少，依稀可以聽見喊叫些什麽。
柯比能皺眉，細細分辨：“……漢人……殺過來了……”
他臉色陡然大變，厲聲道：“漢人殺過來了！”
附近所有人死死地盯著遠處，只看到人仰馬翻，無數人亂跑，根本看不清細節。
忽然，建昌另一個方向同樣爆發出了尖銳的哭喊聲：“漢人殺過來了！”
柯比能臉色再次大變：“漢人！為什麽有漢人！漢人為什麽殺過來了！漢人怎麽不講理！”
柯比能做夢都沒有想過漢人會殺過來。
自從銅馬朝建立以來，漢人與鮮卑人、羌人、匈奴人多有摩擦和廝殺，可何時有漢人主動進攻草原的？漢人是講理的，不挨打就不會殺向草原。
柯比能呆呆地聽著四處的喊殺聲，憤怒無比：“漢人不是君子嗎？漢人不是溫順的嗎？漢人不是以德服人嗎？漢人怎麽可以不講理！”
一群鮮卑部落頭領用力點頭，只覺這些漢人不配成為漢人，君子不能偷襲，偷襲不是君子，不是君子就不配成為漢人。
一個鮮卑英俊男子遠遠地看著胡輕侯的隊伍，眼中精光四射，放聲大笑：“今日是我揚名鮮卑草原之日！”
幾個鮮卑小夥伴驚訝地看著那英俊男子，那英俊男子指著胡輕侯的騎兵大聲道：“看！漢人竟然拿著短兵刃！”
他大聲地笑著：“漢人常說，一寸長，一寸強！騎兵唯有拿著長矛才是無敵的，哪有拿著短兵刃的？”
一群鮮卑小夥伴仔細觀看，果然那些漢人騎兵手中握著的是三四尺的短兵刃，雖然造型古怪，彎曲得厲害，但是三四尺長就是短兵刃，隨便一支長矛就刺死了漢人！
那英俊鮮卑男子大聲道：“今日是我們部落成為最強鮮卑部落，然後統一草原的開始！”
他眼中放光：“命運的轉輪開始轉動了！從這一刻開始，誰也休想阻擋我成為新的鮮卑單於！”
那英俊鮮卑男子看著慌亂的建昌營地，對柯比能的統治能力應變能力鄙夷到了腳底板，偌大的建昌竟然沒有士卒守衛各方嗎？
為何漢人殺入建昌也沒人知道？
為何漢人屠殺鮮卑人，也不曾看到柯比能的士卒站出來與漢人廝殺？
那英俊鮮卑知道有些事情其實怪不得柯比能的，比如柯比能沒有派遣斥候警戒。
草原人都是游牧民族，所有男人都是戰士，見了別的部落立馬上馬廝殺，要P的斥候？
草原人是沒有斥候的，更沒有想過在無數鮮卑部落匯聚的時刻安排斥候防衛漢人。
但這些所有鮮卑人習以為常的缺點都會是這個英俊鮮卑男子取代柯比能的機會。
那英俊鮮卑男子跳上戰馬，舉起長矛，大聲道：“我鮮卑勇士殺漢人，拯救鮮卑同胞！”
幾十個小夥伴大聲應著，跳上了戰馬，大聲呼喊：“殺漢人，拯救鮮卑同胞！”
附近好些不認識的鮮卑人聽到了呼喊，大聲應著：“殺漢人！”胡亂尋了戰馬，跟隨在那英俊鮮卑男子身後。
那英俊鮮卑男子淡定望著遠處屠戮鮮卑人的胡輕侯隊伍，悠悠聚集了數百鮮卑勇士，嘴角露出了冷笑，就這片刻等待和聚集騎兵的舉動其實是他的計策的精華。
沒有幾百人如何與漢人騎兵對抗？
那些漢人騎兵四處殺戮，而戰馬腳力有限，時間越久，戰馬越是乏力，沒有了戰馬的沖刺，騎兵算老街？
那英俊鮮卑男子冷笑著，這就是他的智慧！
他舉起長矛，再次大聲叫著：“殺漢人！”然後在無數人的附和和簇擁下，向著胡輕侯的隊伍沖去。
附近有不少鮮卑勇士敬佩地看著在危難時刻挺身而出的英俊鮮卑男子，大聲道：“這才是我鮮卑勇士！”
有鮮卑勇士大聲叫著：“跟隨他，殺漢人！”
一騎又一騎的鮮卑騎兵加入了那英俊鮮卑男子的騎兵隊伍，不過百十丈的距離，那英俊鮮卑男子的騎兵隊伍從四五百人飛快成了一千餘人。
那英俊鮮卑男子看著越來越多的鮮卑勇士加入，心中狂喜，這就是跨越部落的聲望，這可是無數鮮卑勇士成為單於的基礎！
那英俊鮮卑男子舉起了長矛，大聲嘶吼：“殺漢人！”
千餘鮮卑騎兵大聲叫嚷：“殺漢人！”
四周無數鮮卑人看著玉樹臨風、細皮嫩肉、英俊瀟灑、風度翩翩的英俊鮮卑男子，大聲叫嚷：“殺漢人！”
更有無數鮮卑少女睜大眼睛愛慕地望著那英俊鮮卑男子，建昌城內城外幾十萬鮮卑人，唯有一人站出來力挽狂瀾，這是勇士中的勇士啊！
無數人期盼的註視中，那英俊鮮卑男子飛快靠近胡輕侯的隊伍。
那英俊鮮卑男子舉起了長矛，一眨不眨地看著最前面的胡輕侯，這個背上系著旗幟的女將一定是漢人的頭目，只要殺了她，他就可以揚名鮮卑草原！
那英俊鮮卑男子嘴角露出了自信的笑容。
此刻，漢人女將不論人還是馬，久戰疲乏，而己方鮮卑勇士個個神完氣足，力量多得沒地方發洩；
漢人女將殺了這許多人，殺氣已經消逝，而己方鮮卑勇士悲憤無比，殺氣到了巔峰；
漢人女將身處敵營，需要提防四面八方的偷襲暗算，心理壓力巨大，而己方鮮卑勇士在主場作戰，到處都是援兵，心無旁騖。
己方鮮卑勇士有這麽多優勢，怎麽可能不勝？
那英俊鮮卑男子眼中精光四射，握緊了長矛，迎面沖向胡輕侯。
胡輕侯隨手一劍，斬殺一個擋路的鮮卑人。
那英俊鮮卑男子幾乎要大笑了，我率人沖過來了，你還要分心浪費力氣殺人？簡直找死！
那英俊鮮卑男子看準了機會，對準胡輕侯一矛刺出，嘴裏大聲叫道：“漢狗！還我鮮卑人的命來！”
忽然劍光一閃！
那英俊鮮卑男子的身體陡然一輕，高高飛起！
他驚訝極了，為何飛了起來？下一秒，他看到胡輕侯掠過一具無頭的屍體，然後長劍所有劈砍，一個個鮮卑勇士的人頭飛起，這才陡然懂了。
“我被砍下了腦……”無邊的黑暗襲來，那英俊鮮卑男子陷入了永恒的黑暗中。
千餘黃國騎兵與千餘鮮卑騎兵相遇，鮮血四濺，慘叫不絕。
附近無數鮮卑人歡喜又憤怒地盯著騎兵們，有鮮卑人大聲道：“我鮮卑勇士必勝！”
有鮮卑人握拳叫道：“殺光漢狗！殺光漢狗！殺光漢狗！”
有鮮卑人獰笑著：“我要將漢狗的皮剝下來，把漢狗的肉腌制了！”
兩支騎兵隊伍交錯而過，各自繼續向前。
一群鮮卑人陡然睜大了眼睛，淒厲慘叫：“不！不！不！”
只見漢人騎兵人人都坐在戰馬之上，毫發無傷，而鮮卑騎兵唯有三五個人捂著傷口趴在馬背上一動不動，其餘人或者只剩下無頭的屍體，或者早已墜馬身亡。
幾十丈外，幾十個鮮卑人取出弓箭，瞄準了漢人騎兵隊伍。
一個鮮卑少年冷笑著，冷靜又自信地瞄準了胡輕侯。
“殺了這個漢人女將，漢人自然就會潰敗，我就替被殺的鮮卑人報仇了！”
什麽騎兵對戰，什麽長矛，在那鮮卑少年眼中都是狗屎。
草原游牧民族的第一武器是弓箭！誰忒麽的用狗屎的長矛？
草原最有名的勇士永遠都是神箭手！
那鮮卑少年放緩呼吸，握著弓箭的手臂和手指絲毫不曾顫動，他就是神箭手！
“嗖！”他手指一松，箭矢激射而出。
附近幾十個鮮卑人幾乎同時射出了箭矢，天空中箭矢亂飛。
那鮮卑少年握緊了拳頭，厲聲道：“中！”
其餘鮮卑弓箭手傲然看著空中的箭矢以及箭矢瞄準的漢人騎兵。
他們個個都是神箭手，只有他們這些弓箭不離身的人才會在最初的驚慌失措之後飛快地冷靜，並且想到了殺死漢人的最佳辦法。
空中，幾十支箭矢瞬間到了胡輕侯的騎兵隊伍面前。
“當當當！”箭矢準確的射在了胡輕侯的騎兵們的身上，卻盡數落在了地上。
一群鮮卑弓箭手一怔，然後悲憤無比：“漢人t有甲胄！”“該死！那原來是甲胄啊！”
好些人第一次看到傳說中的刀槍不入的甲胄，臉色慘白又憤怒，甲胄實在是太作弊了！
胡輕侯調轉馬頭，對著幾十個鮮卑弓箭手沖去。
有鮮卑弓箭手轉身要逃，那鮮卑少年大聲道：“射馬！我們射馬！”
幾十個鮮卑弓箭手瞬間停下了腳步，一齊瞄準了明顯沒有鐵甲，只披著輕飄飄的蓬松的像是裝飾品的漢人戰馬，任由漢人騎兵越來越近。
那鮮卑少年看著十幾丈外的漢人騎兵，獰笑：“去死吧！”
“嗖！”箭矢向著戰馬飛去。
那鮮卑少年自信地微笑，作為馬背上的民族的一員，他太清楚騎兵無法替戰馬阻擋箭矢的位置了，這一箭絕對可以毫無阻擋的射入戰馬的身體。
然後，戰馬就會陡然倒地，馬背上的騎兵就會摔得半死。
再然後，後方的戰馬收不住腳，紛紛受到阻礙而倒地。
再再然後，自然就是他平靜地站到摔倒在地，無法動蕩的哀嚎的漢人騎兵面前，一一砍下他們的頭顱。
馬蹄聲中，幾十支射向漢人騎兵的箭矢準確地射在了戰馬上，然後戰馬並沒有像預料的倒下，依然繼續前進。
那鮮卑少年和一群鮮卑弓箭手看著箭矢從馬身上跌落，目瞪口呆：“為什麽！明明射中了！”
“噗！”騎兵已經到了眾人的面前，胡輕侯長劍揮舞，那鮮卑少年的人頭飛起，下一秒，幾十個鮮卑神箭手盡數倒在了血泊之中。
“殺！”胡輕侯厲聲叫著，戰馬不停，繼續向前，一個又一個鮮卑人營地被摧毀，流血飄櫓。
遠處，柯比能看著身邊終於聚集起了兩三千騎兵，仰天大笑：“殺了他們！”
兩三千鮮卑騎兵嘴裏怪叫著，揮舞著手裏的刀劍長矛弓箭，飛快沖向胡輕侯的隊伍。
胡輕侯看了一眼四周，舉起手臂大聲道：“下馬！列陣！準備（弩）弓！”
千餘人一齊下馬，從背上取下（弩）弓。
胡輕侯厲聲道：“瞄準！放！”
嗡嗡嗡！
千餘（弩）矢激射，兩三千鮮卑騎兵瞬間倒下了七八百人，後面的鮮卑騎兵有的急忙控制戰馬轉向，有的連人帶馬墜地，有人急切勒馬，有人繞過前方繼續沖刺。
“殺！不要停！”鮮卑騎兵將領厲聲叫著。
胡輕侯面對淡定靠近的鮮卑騎兵，淡定下令：“換長矛！”
一支支長矛瞬間豎立而起，如刺猬般的長矛陣瞬間出現在了鮮卑騎兵的面前。
“繞開！繞開！”鮮卑騎兵淒厲叫著。
胡輕侯冷笑，任由鮮卑騎兵從兩翼繞過方陣。
“換（弩）弓！”
“噗噗噗！”繞過方陣的鮮卑騎兵來不及調轉馬頭就背後中箭，又是七八百人中箭墜馬。
剩下的鮮卑騎兵與附近的鮮卑人淒厲慘叫，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只是短短一次沖鋒，漢人毫毛都沒少一根，英勇的鮮卑騎兵卻被殺了一兩千人！
一時之間戰馬的嘶鳴聲，鮮卑人的慘叫聲呼喊聲堆滿了戰場，誰也不知道再喊些什麽。
“放箭！”
又是一陣令人血液發冷的嗡嗡聲中，又是數百鮮卑騎兵中箭倒地。
“啊啊啊啊啊！”無數鮮卑人淒厲慘叫，不明白這個世界是不是瘋了，為何無敵的鮮卑騎兵像韭菜一樣被收割人頭。
遠處，柯比能臉色慘白如紙，聲嘶力竭地大叫：“來人，擋住他們！殺了他們！”
他看著紛紛上前與漢人騎兵廝殺的鮮卑人，毫不猶豫地帶著親信轉身就逃。
逃出數百丈，柯比能大聲下令：“吹響號角，命令所有鮮卑人進攻！”
他確定自己遇到了漢人最精銳的部隊，只有骨刀骨箭的鮮卑人打不過渾身鐵甲的漢人有什麽奇怪的？
只要他活了下來，不，只要他保存了實力，那麽以後就有機會殺了漢人報仇。
柯比能握緊了拳頭，眼中兇光四射：“我柯比能以長生天發誓，一定會殺光了漢人，為鮮卑人報此血仇。”
一群護衛在柯比能身邊的鮮卑人用力點頭，感動極了：“單於！不愧是我們的單於！”
“只要有單於在，我們一定可以報仇雪恨的！”
柯比能傲然微笑：“我是單於，我是草原的……”
他呆呆地看著前方混亂的鮮卑人營地，慢慢地道：“……雄鷹……”
一支千餘人的漢人騎兵隊伍眨眼即至，領頭的黃瑛都長刀斬落，一個個鮮卑人慘叫著倒地。
柯比能淒厲大叫：“快逃啊！”努力調轉馬頭。
可是混亂的營地中哪裏能夠逃跑？
眼看黃瑛都越來越近，柯比能大聲叫嚷：“不要殺我，我是鮮卑單於柯比能，我願意投降……”
“噗！”柯比能的人頭飛起，脖頸處鮮血如噴泉般飛灑。
黃瑛都四處亂砍，終於殺透了柯比能的隊伍，轉頭問身邊的黃國騎兵：“那個鮮卑人說什麽來著？”
那被問的黃國騎兵眨眼搖頭：“將軍，那是鮮卑話啊，我哪懂？應該是投降吧。”
黃瑛都大笑：“投降？投降個頭！殺光所有鮮卑人！”
另一個方向，張合四處斬殺，身邊到處都是鮮卑人的屍體。
被鮮卑人當做驕傲的、鮮卑最繁華的、人口最多的聚集地建昌哭聲震天，屍橫遍地，無數鮮卑人嚎哭著四散奔逃。
……
某個部落頭領機靈無比，在發現漢人騎兵殺入建昌的時候，立刻就扯著幾個部落頭領離開了柯比能的營帳，向著某個角落飛奔。
“漢人殺過來了！我們要立刻做出選擇！”他看著幾個驚慌失措的部落頭領，厲聲道。
一群部落頭領臉色慘白，忽然殺到的漢人令所有人驚恐。
一個部落頭領顫抖著道：“什麽選擇？救柯比能？我們快逃！”這個時候誰管柯比能的死活！
那機靈的部落頭領微笑著道：“逃？往哪裏逃？”
他的笑容中滿是智慧：“漢人偷襲建昌，一定是得知了柯比能想要殺入漢人地盤的計劃。”
他大聲罵著：“蠢貨！白癡！泥土裏的渣渣！馬糞！野狼的尾巴！我從來沒有見過這麽蠢的人！”
那機靈的部落頭領惡狠狠地罵著：“柯比能怎麽可以在進攻前四處散播消息，並且約定九月進攻？看！被漢人知道了！被漢人提前進攻了！”
一群部落頭領用力點頭，柯比能真是白癡啊！
那機靈的部落頭領微笑著，大聲道：“漢人若是晚上偷襲，多半只有幾百上千人，可是此刻是白天啊，漢人此刻偷襲建昌，一定是出動了數萬大軍。”
他環顧四周，大聲道：“建昌已經被包圍了，無路可逃。”
一群部落頭領聽著四周淒厲的哭喊聲，悲傷地點頭。
建昌的地理位置有些尷尬，不算真正的草原，反而應該算是在群山圍繞中的山溝溝，只要守住了幾個口子，想要離開建昌就只能翻山越嶺。
那機靈的部落頭領看著眾人絕望的表情，大聲道：“可是，我們為什麽要逃？”
他微笑著，身為部落頭領不需要能打，而是需要智慧。
那機靈的部落頭領大聲道：“漢人包圍了建昌，攻破了建昌，會如何對待我們鮮卑人？”
一群部落頭領莫名其妙，不明覺厲地看著機靈的部落頭領。
那機靈的部落頭領大聲道：“漢人是愚蠢的，漢人不喜歡殺人，漢人抓了草原人，只會將他們俘虜了。”
“要是柯比能沒死，老實投降了，那麽漢人就會接受柯比能的投降，然後將柯比能的兒子帶回漢人的土地，派遣漢人的官員管理建昌。”
一群部落頭領重重點頭，幾百年來漢人都是這麽做的，只要草原人的單於願意投降，漢人就會封草原人單於為官，派人監督。
那機靈的部落頭領繼續道：“若是柯比能死了，或者不肯投降，那麽漢人就會斬殺了柯比能，任命新的單於。”
“然後，將建昌的鮮卑人盡數遷移到了長城以南，分成幾十個部落，分散到幽州各個郡縣，由當地的漢人官員配合部落頭領管理鮮卑人。”
一群部落頭領點頭，漢人一直如此做，好像叫做分而化之還是什麽，反正漢人就是喜歡將草原人分散到幽州各地，如今幽州各地何處沒有草原人？
那機靈的部落頭領微笑道：“我們聚集在這裏的目的是什麽？”
他對著一群茫然的部落頭領，大聲道：“我們聚集在這裏的目的是打破漢人關隘，殺入幽州。”
“可是漢人的關隘不好打，要死很多人才能殺入幽州的。”
那機靈的部落頭領看著一群惶恐的部落頭領，大聲道：“如今漢人殺到了建昌，我們就有了兵不血刃進入幽t州的機會！”
他的嘴角露出了獰笑：“不論柯比能死活，我們只要假裝投降漢人，漢人就會將我們帶回幽州。”
“只要我們越過了漢人的關隘，到了幽州境內，我們立刻造反！”
“那時候漢人沒有防備，沒有關隘，沒有士卒，我們難道會輸嗎？”
那機靈的部落頭領獰笑著：“我們不要傻乎乎地奪取幽州的土地，幽州有什麽好的？”
“我們要去中原！我們要去冀州！我們要去漢人最繁華的地方！”
四周的喊殺聲慘叫聲不絕，而那機靈的部落頭領的臉上唯有狂喜和野心。
他大聲道：“漢人不知道我們要造反，漢人毫無防備，我們一定可以殺入冀州，殺入中原！”
一群部落頭領看著那機靈的部落頭領，一個人顫抖卻又機靈地道：“不錯！”
“我們只要假裝投降，漢人就不會防備我們。”
“我們到時候就能像今日漢人偷襲建昌一樣，殺入毫無防備的漢人中原城池，像今日漢人殺我們鮮卑人一樣，殺光漢人！”
一群部落頭領重重點頭，倉惶之意盡數消失，唯有能夠輕而易舉通過漢人的堅固關隘，殺入中原，從此在花花世界享福的狂喜。
那機靈的部落頭領大聲道：“現在，你們知道我們該怎麽做了嗎？”
一群部落頭領用力點頭，飛快跑回自己部落的營地。
建昌淒厲的慘叫聲和廝殺聲中，數個部落舉起了白旗，所有部落族人待在營地中絕不亂跑。
某個營地中，某個部落頭領呵斥著一群部落族人：“見了漢人就笑，大聲地笑，憨厚地笑，要像見了十年不見的親人，發自內心的笑，那樣漢人就不會殺我們了。”
另一個營地中，某個部落頭領獰笑著教導一群部落族人：“都記住了，進了幽州之後，我們就造反！”
又是一個營地中，某個部落頭領認真囑咐部落族人們：“刀子長矛什麽的都要藏好，千萬不要被漢人發現了，進了幽州造反的時候用！”
驚慌逃竄的建昌出現了數個平靜祥和的鮮卑人部落營地，立刻引起附近的鮮卑人部落的註意。
有鮮卑部落頭領匆匆詢問，知道真相後憤怒無比：“你早說啊！多一個人潛伏造反不好嗎？老子一半的部落人都跑了！”
一轉身就回到了人員逃跑大半的部落營地，依樣畫葫蘆，營地立刻安寧了。
從天空俯視建昌，無數鮮卑人或者單身逃跑，或者驅趕著牛羊，或者扶老攜幼，倉惶逃離建昌，卻有數個部落營地安靜無比，仿佛沒人存在，偏偏又能看到鮮卑人在營地中歡喜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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